漱月鳴箏

觀測日誌DAY4：

「前略。卡瑞恩醒了。」

無視劇烈的疼痛，卡勒瑞撐起身子，茫然的環視四周。宛若娃娃屋般精巧細膩的房間，透著溫暖光芒的彩色玻璃，以及穿著華麗的三個女孩。

陌生的環境、陌生的人——這是哪裡？

伴隨如此疑問，三人中較為年長的女孩湊近。牽起卡勒瑞的手，她的眼裡透著真誠的擔憂。「你總算醒了，身體還很痛吧？」

「......醒了？」聞言，細微的睜大眼，卡勒瑞抽手，疑惑的注視著對方以及她身後的兩位女孩。「妳是誰？」

「我是黛安娜-梅瑟，掌管流感的魔女。」平靜的笑著，黛安娜毫不在乎對方的舉止。拉起裙襬坐到床沿，她伸手，將嬌小的孩子壓回床上，「該隱那傢伙對你下了重手，你已經睡掉整整一天了。」

「一整天......」順著對方的動作躺下，卡勒瑞緩慢的複誦著黛安娜的話。垂下眼，回憶黑房之事，當時的記憶模糊，彷若受到干擾般難以憶起。

記得的，唯有一事。

「我是不是......差點死了？」摸上細小的頸部，彷若致死的冰冷刻骨，使他不由得流下冷汗。

「那傢伙好歹也是狩獵魔女的專家嘛。」見卡勒瑞沒有抵抗的意思，黛安娜伸手替他撥了撥睡亂的髮絲。隨後，她告訴他，這裡是「魔女廳」，一個以迎合魔女喜好為主旨的飼養室。

你應該也是魔女吧？

落下不需解答的疑問，黛安娜招手，介紹起後頭的女孩。

瑪利亞，呼喚死亡的魔女。兩歲時入駐魔女寮，因抄家的心理陰影，兩年來甚少開口；德波拉，預知死亡的魔女。因無法控制自身的能力，情緒狀態極不穩定。

「我、瑪利亞、德波拉，合稱『最後的魔女』。」

筆直的看著卡勒瑞，黛安娜有些沉重的說道。

五年前，亦是黛安娜初入機構那年，魔女寮所飼養的魔女高達百人。在那時，即使過著被政府囚禁的日子，她們也因彼此的存在而安逸。

然而，好景不常，一場前所未見的瘟疫在魔女之間爆發，扼殺了機構內外的所有人。

舊有的魔女不在，新生的魔女夭折，無關常人的疾病沒有解藥，更無休止。

活下的，唯有天生擁有抗體的黛安娜、德波拉和瑪利亞三人。

話語至此，黛安娜不再發話，轉而看向一旁的女孩。

「因為瘟疫魔女的誕生，」睜著絢紫的眼，德波拉伸出手，指著床上的卡勒瑞。「因為你的誕生，魔女才會滅絕。」

「一切都是你的錯。」

□

坐在床上，讓黛安娜替自己換過繃帶，卡勒瑞習慣性的將手抵至胸口行禮，沒料，這般古老的禮儀卻逗著黛安娜捧腹大笑。

「想要道謝的話，笑著說聲『謝謝』就行了。」替卡勒瑞套上黑色的外套，黛安娜寵溺的拍了拍對方的頭。俯下身，看著男孩無光的眼，她一笑，既暖亦澀。「德波拉這樣說你，你還願意向我道謝嗎？」

「那是事實。」避開黛安娜的目光，卡勒瑞瞥眼，看向躲在遠處的德波拉。自她出言指責自身的真實，她便躲在角落，瘋了似的抓著自己的頭髮。

為什麼？

「因為自責。」意識到卡勒瑞的疑惑，黛安娜耐心的解釋：「無論事實與否，誰都不該指責他人無法選擇的事，對吧？」話畢，她在確認孩子的身體狀態後搭手，搭著孩子的肩將他帶上一邊的椅子。

「我不明白。」

隱瞞著身子的劇痛，卡勒瑞面不改色的坐上彩糖色的椅。椅子前方擺著一個精巧的梳妝鏡，透過三片並立的鏡面，他能毫無死角的觀察黛安娜的一舉一動。

而這，正是黛安娜的目的。

「沒關係。」溫柔的笑著，黛安娜抽出口袋中的梳子，輕巧的整理起他的頭髮。「我會慢慢教你的。」將他的瀏海統一，蓋住臉上巨大的傷疤，她彎眼，哼起溫柔的曲調。

「請多指教，卡勒瑞。」